2025-11-20 爱电竞介绍 109
一股浓重、甜腻的腐败气息,像是几千只死老鼠混合着发酵果酱的味道,穿透了海关冷库厚重的工业门。
卫国栋的胃在翻腾,但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。
“开灯!”他吼道。
啪。刺眼的白炽灯亮起,照亮了地狱般的景象。
价值千万的顶级澳州和牛、智利车厘子和蓝鳍金枪鱼,此刻变成了一堆堆渗着暗红色汁液、爬满霉斑的垃圾。
冷气还在嘶嘶作响,但无济于事。货物已经彻底完了。
“卫总……”旁边的仓库经理声音发抖,“全……全都烂了。”
卫国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,猛然捏紧。
“怎么可能!我们的冷链车是全程监控的!”
“是……是在码头装卸的时候……”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。
卫国栋猛地转头,盯住了那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装卸工。
“老马?”
装卸工老马低着头,不敢看他,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:“那批货……那批货在码头的太阳底下,多晒了整整两个小时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就在三十八度的太阳地里,晒了两个钟头,才装上船。”
01
两个月前,卫国栋的“风驰冷链”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。
他坐在自己那间可以俯瞰整个物流园区的办公室里,感觉自己像个国王。
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这个国王,屁股底下坐的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风驰冷链,是他半辈子的心血。
从一辆二手冷藏车,做到如今拥有四十七辆重卡、两个大型冷库的规模。
外人看他风光无限,出入都是老板。
只有银行的催款单和财务报表知道,他的资金链已经绷紧到了极限。
前两年为了抢占市场,他激进地扩张,更换了所有车辆的进口制冷机组,又在郊区拿了一块昂贵的地皮建新库。
银行贷款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这四十七辆车,每天一睁眼,就是几万块的折旧、油耗和人工。
只要车停一天,他就亏一天。
妻子已经很久没有问过他公司的事了,只是默默地把家里的开销一降再降。
女儿的国际学校也换成了公立。
他快五十岁了,他输不起了。
他需要一个奇迹。一个能让他一口气缓过来的大订单。
他盯着桌上的打火机,金属外壳已经被他摩挲得失去了光泽。
他渴望一个机会,一个能证明他没有选错路的机会。
他渴望的不是金钱,而是“活下去”的资格。
他已经三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。
焦虑像水蛭一样,紧紧吸附在他的神经上。
他时常在凌晨三点惊醒,跑到阳台上抽烟,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,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从这二十楼跳下去。
他需要钱,需要现金流。
“卫总。”
秘书小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。
“新合食品的刘总到了。”
卫国栋猛地站起来,用力搓了搓脸,挤出一个最热情的笑容。
“快请!”
他知道,他的“奇迹”可能来了。
02
新合食品的刘总,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。
精明、干练,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,头发一丝不苟。
她叫刘雅琴。
她一进门,没有寒暄,目光像手术刀一样扫过卫国栋的办公室。
“卫总,你的公司我调查过了。”
刘雅琴坐下,开门见山。
“规模中等,设备不错,尤其是你的德国制冷机组,评价很高。”
卫国dong的心提了起来。
“但是,”她话锋一转,但是,”她话锋一转,“你的负债率也很高。”
卫国栋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“刘总,做我们这行的,没有不贷款的。”
刘雅琴微微一笑,似乎很满意他的坦诚。
“我喜欢和坦诚的人打交道。”
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,推了过来。
“新合食品,需要一个新的冷链供应商,负责我们所有从澳洲和南美进口的高端生鲜。”
“标准只有一个:零失误。”
卫国栋打开文件,只看了一眼,呼吸就急促起来。
合同金额,一千两百万。
这是他公司一个季度的流水!
“刘总……这个订单……”
“这只是一季度的。”刘雅琴淡淡地说,这只是一季度的。”刘雅琴淡淡地说,“我们要求全程零下十八度恒温,误差不能超过正负零点五度。从码头清关,到入我们的总仓,全程无缝对接。”
“最关键的,”她伸出一根手指,最关键的,”她伸出一根手指,“是码头装卸。”
“那里的环境最复杂,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。”
卫国栋立刻保证:“刘总您放心!码头这块,我有最得力的人!”
“谁?”
“陈斌。我的运营主管。跟了我十年了,风驰冷链的每一条线路,每一个温控标准,都是他亲手制定的。他盯现场,绝对万无一”失。”
刘雅琴点点头,似乎在评估这个名字的份量。
“卫总,我需要的是承诺。”
“我拿我的人格担保!”卫国栋斩钉截铁。
“我不需要你的人格。”刘雅琴站起身,我不需要你的人格。”刘雅琴站起身,“我需要的是结果。这份合同,签了,风驰就能活。出了事……”
她没有说下去,但意思很明显。
“……风驰就得死。”
卫国栋看着那份合同,像是看着救命的稻草。
他知道这是毒药,但他也必须喝下去。
“我签。”
合同签订后,整个风驰冷链都动员了起来。
卫国栋把陈斌叫到办公室,把合同复印件拍在他桌上。
“阿斌,公司的命,就在这上面了。”
陈斌,三十五岁,黑瘦,精干,眼神永远像鹰一样锐利。
他仔细看了条款,眉头紧锁。
“老板,这个要求太高了。码头装卸的‘无缝对接’,夏天几乎不可能。集装箱从船上吊下来,运到我们的冷藏车,中间总有时间差。”
“刘雅琴只给半个小时的窗口期。”
“半小时?!”陈斌跳了起来,半小时?!”陈斌跳了起来,“从泊位到海关查验区,再到我们的装卸月台,光是排队就得多久?她这是在开玩笑!”
“她没开玩笑。”卫国栋声音嘶哑,她没开玩笑。”卫国栋声音嘶哑,“所以,我才找你。阿斌,只有你能做到。”
陈斌沉默了。
他低头看着合同上“一千两百万”的数字,知道这背后是公司几百号兄弟的饭碗。
“老板,”他抬起头,老板,”他抬起头,“我需要一个人配合我。”
“谁?”
“老马。”
老马,马向阳,风驰冷链的首席装卸工。
五十多岁,是公司里最老实的员工,也是最有经验的。
他开叉车,能把鸡蛋从二十米外稳稳地放进一个高脚杯里。
更重要的是,他对码头比对自己的家还熟。
“好!”卫国栋一拍大腿,好!”卫国栋一拍大腿,“老马归你调遣!这单,必须拿下!”
交货日定在七月十五号。
一年中最热的一天。
气象台发布了高温橙色预警,地表温度超过五十度。
卫国栋的心情,比这天气还要焦灼。
03
七月十五日,凌晨四点。
卫国栋就到了公司。
他睡不着。
整个物流园区灯火通明。
陈斌带着团队,在做最后的车辆检查。
“所有制冷机组再检查一遍!液氮备足!”
“温度传感器校准!数据必须实时回传总部!”
陈斌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,带着一种决战前的紧绷。
老马在角落里,默默地擦拭着他的叉车。
卫国栋走过去,递给他一根烟。
“老马,今天,拜托了。”
老马憨厚地笑了笑,露出一口黄牙:“老板,放心。陈主管盯着,出不了事。”
“阿斌他……很看重你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老马点上烟,吸了一口,我知道。”老马点上烟,吸了一口,“阿斌这小子,是我看着他从学徒做起来的。他对公司,比对自个儿的命都重。”
卫国栋点点头,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。
上午十点。
消息传来,货船晚点了。
因为台风外围影响,船在海上多耽搁了六个小时。
“什么时候能到港?”卫国栋的嗓子发干。
“下午两点。最快。”陈斌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静。
“下午两点……”卫国栋看了看窗外。
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。
“阿斌,顶得住吗?”
“老板,箭在弦上了。顶不住也得顶。我已经跟码头协调了,开了绿色通道,我们的车可以直接开到泊位下面等。”
“好,好,好……”卫国G栋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。
下午两点半。
巨轮靠港。
码头。
炙热的空气几乎要燃烧起来。
集装箱起吊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。
陈斌站在泊位边,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工装,紧紧贴在背上。
他的脸被晒得通红。
“老马!车!跟上!”
“收到!”
老马驾驶着叉车,精准地等在吊机下方。
第一个冷藏集装箱被稳稳放下。
“开箱!快!”
箱门打开的瞬间,一股零下十八度的寒气喷涌而出,瞬间在三十八度的高温中化作白雾。
“验货!”
穿着厚重防寒服的质检员冲进去,用红外测温枪扫射。
“温度正常!可以转运!”
“老马!快!”
老马一脚油门,叉车稳稳地将货物托起,迅速送往十几米外严阵以待的冷链车。
一切都有条不紊,紧张而高效。
卫国dong在办公室的监控大屏前,看着实时回传的画面,手心全是汗。
“好,好……就是这样……快……”
下午三点。
一半的货物已经转运完毕。
陈斌刚松了一口气,准备去催促下一个集装箱。
就在这时,他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。
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脸色瞬间煞白。
是他的妻子。
他妻子很少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。
他跑到角落,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喂?老婆?我在现……”
“陈斌!你快来!小宝出事了!!”
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,像一把尖刀插进了陈斌的耳朵。
“小宝怎么了?!”
“他……他从楼梯上摔下去了……头上全是血!救护车……救护车堵在路上了!你快来啊!就在码头附近的仁和医院!医生说……医生说……”
陈斌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小宝,他五岁的儿子。
他抬头看了看正在吊装的最后一个,也是最昂贵的一个集装箱——价值三百万的蓝鳍金枪鱼。
他又看了看医院的方向。
“阿斌!下一个!发什么呆!”对讲机里传来老马的吼声。
陈斌颤抖着手,他看着那个集装箱。
这是卫国栋的命。
是公司的命。
可电话里,是他儿子的命。
“陈斌!你说话啊!你快来啊!哇——”
“我……”
陈斌挂断了电话。
他对着对讲机,用尽全身力气喊道:
“老马!所有人!原地待命!不准装车!”
“什么?!”老马愣住了,“阿斌你疯了!这货在太阳底下!”
“我说!原地待命!!”
陈斌扔掉对讲机,脱下安全帽,像疯了一样冲出了码头。
他只有一个念头,去医院。
去救他的儿子。
那个价值三百万的集装箱,连同剩下的几箱和牛,就这样被留在了泊位上。
没有冷气的遮蔽。
没有隔热棚。
就那样,孤零零地,暴露在下午三点,一天中最毒辣的,三十八度的太阳暴晒之下。
04
卫国栋的世界崩塌了。
当他站在那堆腐烂的货物面前时,他闻到的不是恶臭,而是风驰冷链破产倒闭的味道。
一千两百万的货。
完了。
根据合同,他不仅一分钱拿不到,还要全额赔偿新合食品的损失。
一千两百万。
这个数字像一座山,瞬间压垮了他。
他走出冷库,双腿发软,几乎站立不住。
“卫总……”
他摆摆手,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“查。”
“给我查。”
“从船靠岸的每一秒开始查!”
“陈斌呢?”他突然想起了什么,陈斌呢?”他突然想起了什么,“陈斌人呢?!”
运营经理脸色惨白:“陈主管……从下午三点开始,就联系不上了。电话关机。”
“关机?”
卫国栋的心一沉到底。
临阵脱逃?
这不可能!陈斌不是这样的人!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“调监控。码头,公司,沿路,所有的监控!”
“还有,”他看向角落里的老马,还有,”他看向角落里的老马,“老马,你跟我来。”
办公室里,烟雾缭绕。
卫国栋已经抽了半包烟。
老马局促地坐在他对面。
“老马,你是公司的老人了。跟我说实话。”
“下午在码头,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老马搓着那双满是老茧的手,低着头。
“老板,我……我说了,你别怪阿斌。”
卫国栋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你说。突然,阿斌接了个电话。”
“我离得远,没听清。就看他脸都白了。”
“然后,他就冲我喊,原地待命。”
“我说这货不能晒,太阳太毒了。他就像没听见一样,扔了对讲机就跑了。”
“跑了?”
“嗯。往码头外面跑了。我……我没敢动。他是主管,他下的命令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……我们就等。”
“等了多久?”
“不知道。感觉很久。码头的太阳,能把人皮都晒掉一层。那几个箱子,就在太阳地里那么放着。”
“我当时……我当时就觉得要出事。我给阿斌打电话,关机。我给公司打电话,占线。”
“直到两个小时后,码头的调度过来骂人,说我们的货占了泊位,我才反应过来,赶紧先把货拉回了公司。”
老马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老板,我对不住你。我应该……我应该自己做主,先把货拉走的……”
卫国栋摆摆手。
他不怪老马。
他了解陈斌。
如果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,陈斌绝不会扔下工作。
“两个小时……”
“整整两个小时。”
卫国栋闭上了眼。
零下十八度的海鲜,在三十八度的暴晒下,两个小时。
神仙也救不回来。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。
是秘书小李。
“卫总!查到了!陈主管他……他去了仁和医院!”
“医院?”
“是!他儿子……他儿子从楼梯上摔下来,重度颅脑损伤,下午三点送去抢救了!”
卫国栋猛地站了起来,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。
他什么都明白了。
下午三点。
一边是价值千万的订单。
一边是命悬一线的儿子。
陈斌,他那个最得力的手下,他最信任的兄弟,在那个地狱般的下午,做出了一个父亲的选择。
而不是一个主管的选择。
“卫总……”
卫国栋没有说话。
他抓起外套,冲了出去。
“备车!去仁和医院!”
05
仁和医院的抢救室外,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。
卫国栋赶到时,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陈斌。
他不再是那个精干锐利的运营主管。
他像一尊风干的雕像,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。
头发凌乱,工装上沾着泥土和已经干涸的血迹。
他的双眼空洞无神,直勾勾地盯着抢救室上那盏刺眼的红灯。
“阿斌。”
卫国栋的声音有些发颤。
陈斌缓缓地转过头,空洞的瞳孔过了好几秒才聚焦。
“老板……”
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。
“你来了。”
“孩子……怎么样了?”卫国栋在他身边坐下。
“还在里面。”陈斌的嘴唇在抖,还在里面。”陈斌的嘴唇在抖,“医生说……很危险。摔到了后脑。”
“……”
“老板,”陈斌突然抓住了卫国栋的手臂,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,老板,”陈斌突然抓住了卫国栋的手臂,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,“我对不起你。”
“我对不起公司。”
“货……货是不是……”
卫国栋看着他。
这个跟了自己十年的男人,此刻像个溺水的孩子。
“货全完了。”卫国栋平静地说。
陈斌的身体猛地一震,松开了手,绝望地垂下了头。
“我……我当时……我老婆在电话里哭……”
“她说小宝快不行了……”
“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……”
“我只知道,我得去。”
“老板,我不是人。我扔下了一千多万的货。”
“我害了你。我害了公司所有人。”
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“啪”的一声,清脆,响亮。
“你先别说这个。”卫国栋按住了他的手,你先别说这个。”卫国栋按住了他的手,“孩子要紧。”
“不。”陈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卫国栋,不。”陈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卫国栋,“老板,你骂我吧。你打我。”
“我去自首。是我一个人的责任。”
“是我玩忽职守。”
卫国栋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他该说什么?
骂他?
为了一个订单,连儿子的命都不要了吗?
不骂他?
那一千两百万的巨额赔偿,风驰冷链明天就得宣布破产。
几百个家庭的饭碗,就这么碎了。
卫国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。
他这一辈子,自问对得起兄弟,对得起员工。
可现实却给了他最残酷的一击。
“阿斌,”卫国栋站起身,拍了拍他的肩膀,阿斌,”卫国栋站起身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你现在……什么都不要想。”
“陪着孩子。”
“公司的事,我来处理。”
陈斌猛地抬头,不敢相信地看着他。
“老板……”
“你没错。”卫国栋说,你没错。”卫国栋说,“你只是个父亲。”
“可那笔钱……”
“钱没了,可以再挣。”卫国栋转过身,背对着他,钱没了,可以再挣。”卫国栋转过身,背对着他,“人没了,就什么都没了。”
走出医院大门,卫国栋抬头看了看城市漆黑的夜空。
他掏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是新合食品的刘雅琴。
他知道,这个电话打过去,就是宣判风驰冷链的死刑。
但他必须打。
“刘总,是我,卫国栋。”
“卫总,这么晚,货应该入库了吧?”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冷静。
“刘总,”卫国栋深吸一口气,刘总,”卫国栋深吸一口气,“出事了。”
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
“货,在码头……全毁了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。
“卫国栋。”刘雅琴的声音冷得像冰,卫国栋。”刘雅琴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“我知道。所有责任,我一力承担。明天一早,我会去贵公司,当面解释。”
“解释?”刘雅琴冷笑一声,解释?”刘雅琴冷笑一声,“我不需要解释,我需要的是我的货!”
“或者,一千两百万的赔偿。”
“卫总,法庭上见吧。”
电话被挂断了。
卫国栋握着手机,站在医院门口的寒风中,久久没有动弹。
他知道,他完了。
06
第二天,风驰冷链破产的消息,像病毒一样传遍了整个物流行业。
银行的查封令,比催款单来得更快。
新合食品的法务团队,直接接管了公司的清算。
卫国栋坐在他那间已经被贴上封条的办公室里,一夜之间,头发白了大半。
员工们在外面排队,等着结清最后一点工资。
老马走了进来。
“老板。”
“老马。”卫国栋抬起头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老马。”卫国栋抬起头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你也来结工资?”
老马摇摇头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,放在桌上。
“这是我这辈子的积蓄。三万六千块。”
“老板,我知道不够。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。”
“你……你这是干什么!”卫国栋猛地站起来。
“老板,风驰不能倒。”老马眼圈红了,老板,风驰不能倒。”老马眼圈红了,“这公司,是我们的家。阿斌他……他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他儿子……昨天晚上抢救过来了。”
卫国栋一愣。
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脱离危险了。阿斌他老婆,托我谢谢你。她说,是你救了他儿子的命。”
卫国栋的眼泪,再也忍不住,刷地流了下来。
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,在自己破产的办公室里,哭得像个孩子。
他输掉了一千两百万。
输掉了一辈子的心血。
但他救了一个孩子。
值吗?
他不知道。
他只知道,如果时间倒流,他还是会替陈斌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“老马,把钱拿回去。”卫国栋擦干眼泪,老马,把钱拿回去。”卫国栋擦干眼泪,“给孩子买点营养品。”
“风驰倒了,天塌不下来。”
“可要是人心倒了,就真的什么都没了。”
他把信封塞回老马手里。
“出去吧。告诉兄弟们,工资,我卫国栋砸锅卖铁,一分钱都不会欠他们的。”
清算持续了一个星期。
车被拍卖了,仓库被抵押了。
卫国栋从一个风光的物流老总,变成了一个背着巨额债务的普通人。
他最后一次走出物流园区的大门时,只带走了一个纸箱。
里面是他和员工们的合影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块“风驰冷链”的招牌。
阳光下,那几个字依旧耀眼。
他笑了笑,转身离开。
07
半年后。
深冬。
卫国栋在一家小型的建材市场,找了份开叉车的活。
老板看他年纪大,但技术好,人也实在,很器重他。
这天,下着小雪。
卫国栋刚把一托盘瓷砖卸下,准备去休息室喝口热水。
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了他面前。
车窗摇下。
是刘雅琴。
她还是那副精明干练的样子,只是眼神里,少了几分凌厉,多了几分复杂。
“卫总。”她先开口了。
“刘总。”卫国栋点点头,拍了拍手上的灰,刘总。”卫国栋点点头,拍了拍手上的灰,“我现在不是卫总了,叫我老卫就行。”
刘雅琴下了车。
她递过来一个保温杯。
“天冷,喝点姜茶。”
卫国odong愣了一下,接了过来。
“刘总,你这是……”
“那笔赔款,新合总部那边……撤诉了。”
“什么?”卫国栋猛地抬头。
“我们查清楚了。”刘雅琴说,我们查清楚了。”刘雅琴说,“那批货的保险,我们买的是全险,包括不可抗力。”
“我们法务部认为,‘员工为救亲属而导致的紧急避险’,可以归为不可抗力条款。”
“保险公司……理赔了。”
卫国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刘总……你…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刘雅琴看着远处忙碌的工人,淡淡地说:“我也有个儿子,比陈斌的孩子大两岁。”
“我只是在想,如果那天在码头的是我,我会怎么选。”
“我大概……也会做同样的选择。”
她转过头,看着卫国栋:“卫总,你的公司虽然没了。但你这个人,我认。”
“新合食品准备在华东重建物流线。我缺一个懂行,又有人情味的合伙人。”
“你,有没有兴趣?”
卫国栋握着那个温热的保温杯,久久没有说话。
雪越下越大。
他看到建材市场门口,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是陈斌。
陈斌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,男孩的头上,有一道浅浅的疤。
他们提着一个保温饭盒。
“老板!”陈斌远远地喊道。
小男孩也跟着喊:“卫伯伯!”
卫国栋回头,看了一眼刘雅琴。
刘雅琴微微一笑:“去吧。你的家人来接你了。”
卫国栋笑了。
他迎着风雪,朝着那对父子走去。
他知道,他失去了一家公司,但他赢得了一个更重要的东西。
有些价值,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。
比如那两个小时的太阳暴晒。
它烤烂了一千两百万的货物。
也照见了一个系统里,最滚烫的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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